陜西貧困縣寧陜推行15年免費教育，即今秋開學起，當地所有學齡前兒童將可免費上幼兒園。寧陜為推行免費教育將投入財政收入的近四成，遠高于12.5%的全國平均水平。窮縣辦“富教育”，一個農民年人均純收入不足3800元的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率先在全國貧困地區實行15年免費教育——寧陜此舉一經傳開，引起網民一片盛贊。

　　寧陜做了件好事，但當地官員卻有些“提心吊膽”——他們擔心媒體都來報道，別人會不會說他們的免費教育是政治作秀？會不會像神木免費醫療那樣招來一片質疑？他們擔心，各地網友拿寧陜免費來質疑本地教育高收費，如果這些信息反饋到當地政府官員那里，會不會讓他們感到尷尬，進而對寧陜產生看法？有些已經不止“擔心”，而是事實：有外地教育管理者冷嘲熱諷，說寧陜拿國家轉移支付的財政給自己賺吆喝，因為“免了這點兒學費對學生沒有多大意義”。

　　寧陜教育在受到不少網民贊譽的同時，當地官員卻如同做了錯事的“小媳婦”，羞答答地“夾起尾巴”：在央視的采訪中，寧陜黨政一把手都不露面接受采訪；當地官員一再強調，他們能這么搞是因為“在校學生基數小”，寧陜模式在其他地區不具備可復制性；他們一再提醒記者，千萬不要讓寧陜的免費教育對其他地區產生壓力……

　　這生動地折射了當下社會變革的困境：有些事情民眾有訴求有意見，但只要你和大家步調一致，便風平浪靜，哪怕一起挨罵，也沒什么大不了，可一旦有誰跨前一步，便可能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出現“槍打出頭鳥”并產生“寒蟬效應”。

　　寧陜或許的確有其特殊性，但能把財政收入的近四成投入到教育上，兩年前就從推行12年免費教育開始努力；為了籌集資金出臺多項規定壓縮行政辦公費用，“縣委縣政府辦公樓是由上世紀90年代的單身宿舍改建而成，10年未裝修，在寧陜最漂亮的房子就是學校”……這些哪怕是為了“政績作秀”，這種“秀”也做到了老百姓心坎上，憑什么不可以昂起頭充當各地“用心辦教育”的榜樣？

　　另一方面，我又非常理解寧陜官員的“低調”。就說在陜西神木大力推行“免費醫療改革”的原縣委書記郭寶成，被調離崗位時便自稱“被貶”與推行免費醫療有關，有關方面認為這一措施給當地“捅婁子”、“抹黑”。“捅婁子”論恐怕還真不是當事人可以漠視的——畢竟你的官帽掌握在別人手里，如果官帽都搞沒了，你還拿什么繼續改革？

　　寧陜縣的免費教育或許是一個特例，但如果“寒蟬效應”普遍存在，甚至逼迫官員們都強調“步調一致”、“不出頭”、“不領先其他部門”，造就的一定是明哲保身的“庸官”群體。即便一些地方官肚子里有一千個“抱負”，他們也只會裝傻充愣；即便辦免費教育并不缺錢，他們也會像大家一樣假裝拍拍口袋聳聳肩。

　　不管怎么說，寧陜的官員確實為百姓做了件實事，如果做事者要“提心吊膽”，指責者卻可以理直氣壯，這多少讓人有些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