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辦案中的生態美學

四川阿壩:守護大美濕地,助力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若爾蓋縣檢察院檢察人員對麥溪鄉黃河沿線水質進行勘驗檢測。

　　7月17日至18日,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在北京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會議并發表重要講話,強調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加快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7月25日至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四川考察時指出,四川是長江上游重要的水源涵養地、黃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補給區,也是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重點地區,要把生態文明建設這篇大文章做好。

　　和諧,是最高的美學形態。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下稱“阿壩州”)同時擁有長江水系和黃河水系,是國家主體生態功能區和全國生物多樣性關鍵地區之一,有紅豆杉、岷江柏等各類植物資源4000余種,有眾多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萬千生物相依相存、共生共榮。

　　“鶴翔蘭薩”,意為黑頸鶴在濕地上翱翔,一幅和諧的畫面似乎已經展現在眼前。這是阿壩州檢察機關創立的高原濕地生態保護公益訴訟品牌。“近年來,阿壩州檢察機關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和習近平法治思想,立足高原生態保護實際,在兩級檢察院均成立相應辦案團隊或普法團隊,構建起高原生態環境公益訴訟保護矩陣,‘鶴翔蘭薩’品牌的內涵和外延也在實踐中不斷深化和擴大。”四川省檢察院檢委會專職委員王疆立說。

　　濕地之美——服務“雙碳”國家戰略

　　草原的夜,靜謐而溫柔。阿壩州松潘縣川主寺鎮牧場村牧民尼瑪俄熱安頓好牛羊準備休息,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機器作業聲。他起身騎上摩托車,循著聲音過去,看到幾個人正在采挖泥炭。

　　“你們在干什么?”這幾個人面孔陌生,尼瑪俄熱好奇地問。

　　“我們挖點‘土’。”

　　彼時,尼瑪俄熱還不知道這些人口中的“挖點土”,是違法犯罪行為。他們采挖的“土”正是高原泥炭,當地人俗稱“草煤”。泥炭是非常珍貴的自然資源,具有強大的水源涵養功能,一公斤泥炭可以儲存8公斤水。

　　在松潘縣檢察院辦理的非法采挖泥炭案現場,記者見到了珍貴的泥炭,表面看起來與泥土差不多,生態價值卻相當高。泥炭濕地具有蓄存水源、調節徑流、補充地下水、凈化環境、防止土壤侵蝕和支撐生物多樣性等功能,與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息息相關。若爾蓋濕地是國內面積最大、分布集中、保存完好的高原泥炭沼澤濕地,泥炭儲量約70億立方米。

　　在案發現場,記者看到,即便是已經修復的泥炭地,也無法再恢復原貌,黑黑的泥炭裸露在外面,成為綠意盎然的廣袤草原上的不和諧因素。據專業人士介紹,一旦泥炭暴露在空氣中,可能產生嚴重的生態后果,使高寒濕地從碳匯轉變為碳源,還可能導致黑土灘的形成。

　　“我們這里草煤很多。以前我們對草煤認識不夠,認為僅僅是一種泥土,不知道還是一種礦產資源,也沒有認識到其對生態環境有這么重要的作用。”尼瑪俄熱告訴記者,最近一兩年,檢察機關和鄉鎮黨委政府都加大了這方面的宣傳力度,尤其是檢察機關辦理的非法采挖泥炭案件,讓大家認識到盜挖草煤不僅破壞生態,也是一種違法犯罪行為。

　　第一例盜挖泥炭案是四川省檢察院指導阿壩州檢察院、若爾蓋縣檢察院辦理的。“對重大復雜疑難案件,我們采取一體化辦案模式。”四川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主任周永杰介紹,在辦理楊某、扎某等6人非法開采若爾蓋濕地泥炭資源案的民事公益訴訟部分,辦案人員對民法典關于生態功能損害賠償責任的規定作了深入研究,首次將泥炭沼澤濕地生態環境服務功能損失,具體闡釋為固碳、蓄水、釋氧、動物棲息地、植物生長地、生態廊道、景觀美學價值受到破壞等七項內容,闡明泥炭資源在碳匯中的重要意義,在辦案中既體現濕地所具有的經濟價值,又彰顯其所承載的生態、人文、美學價值。

　　“若爾蓋縣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部門在我鄉發現盜挖泥炭造成濕地生態環境被破壞的現象后,多次與各相關部門進行磋商,并聯合開展依法打擊整治非法采挖泥炭專項活動。”若爾蓋縣包座鄉黨委委員阿智負責生態環境方面工作,他告訴記者,檢察機關與鄉政府聯合開展了濕地保護法宣傳活動,使廣大農牧民群眾了解了保護濕地的重要性。松潘縣川主寺鎮鎮長金吉超也建議檢察機關加大對干部及農牧民群眾的宣傳力度,送法進機關、村寨、牧區,提升全民生態環境保護的自覺性。

　　自2021年以來,阿壩州兩級檢察院“鶴翔蘭薩”公益訴訟辦案團隊共辦理濕地保護公益訴訟案件59件,督促拆除若爾蓋濕地內的違建設施2處,修復濕地面積37畝,督促清理濕地內固體廢物134噸,督促當事人補植復綠萬余株。

　　大河之美——守護母親河

　　四川,是黃河上游的重要水源涵養區和生態屏障,黃河在四川流經兩州五縣,其中若爾蓋縣、阿壩縣、紅原縣、松潘縣四縣均在阿壩州。強化上游責任,在最高人民檢察院部署的“攜手清四亂　保護母親河”專項行動中,若爾蓋縣檢察院會同該縣河長辦對黃河干流及其支流進行了暗訪督察。“這里夏季臭氣熏天,漲水時很多垃圾被河水沖入白河后流到了黃河里。”暗訪過程中,若爾蓋縣唐克鎮的一位藏族老阿媽向他們抱怨道。

　　若爾蓋縣檢察院副檢察長彭措介紹,流經唐克鎮的河流名叫白河,是黃河的一級支流。該院立即進行現場勘查并走訪了當地群眾。經查證,因無人管理,附近居民隨意傾倒垃圾,在一年多時間內逐步形成了約440平方米、195平方米的兩處露天“垃圾場”,夏季臭氣熏天、污水橫流,漲水時相當一部分垃圾被河水沖入白河后流入黃河干流。該縣水務局先后兩次要求整改,但問題一直未能解決。

　　若爾蓋縣檢察院依法向唐克鎮政府制發訴前檢察建議,督促清理并建立長效監管機制。唐克鎮政府迅速組織并邀請縣檢察院、河長辦等召開會議研究整改,對問題形成的原因、如何整改、如何建立長效機制等問題作出了專題研究部署。

　　“檢察機關多次與行政機關磋商,協同整治,齊抓共管。”唐克鎮政府生態環境保護工作人員鄧鮮告訴記者,在雙方共同努力下,唐克鎮街道及村莊設置了集中垃圾處理點,同時檢察機關還與鎮政府聯合開展了法治宣傳活動。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唐克鎮政府書面回復稱已整改完畢。檢察官在現場看到,堤防沿線河道干凈整潔,有公益性崗位人員沿河巡查并清理零星垃圾,還設有較為完善的垃圾處理設備。

　　“我從小生長在白河邊,白河養育了我。人們生活條件好了,房子也蓋起來了,但是建筑、生活垃圾也多了,給生態環境造成了污染。”唐克鎮嘎爾瑪村村民尚扎甲告訴記者,檢察院辦案后,能感覺到垃圾箱多了,村民環保意識提高了,街道干凈了。這起案件也入選了最高檢“攜手清四亂保護母親河”專項行動檢察公益訴訟十大典型案例。

　　今年5月,阿壩縣檢察院第二檢察部主任李敬明接到了一個舉報電話。打電話的是該縣賈洛鎮班瑪拉塘村委會副主任索郎貢波,他也是“益心為公”檢察云平臺志愿者。“我在路上發現一處河堤損毀,長達200多米,就馬上給檢察官打了電話。”索郎貢波告訴記者。

　　接到志愿者提供的線索后,阿壩縣檢察院辦案檢察官馬上去了現場調查了解情況。李敬明介紹:“經核查,這條河流屬于黃河一級支流賈曲河,流經賈洛鎮處約220余米河堤處于損毀狀態,致使路基被河水直接沖擊,有阻塞河道、污染水體和路基沉降的危險,對周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并影響沿岸居民生產生活安全。”檢察機關依法向負有監管責任的鎮政府制發檢察建議,鎮政府積極回應,并向縣水務部門爭取,將整改工作納入水土保持生態護岸工程,目前已完成該段河堤重建。

　　美美與共——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生態美景人人共享,公益訴訟也需要公眾參與。據了解,阿壩州兩級檢察院推進“益心為公”志愿者檢察云平臺工作,已注冊志愿者221人,其中132名志愿者來自基層一線,共提報線索17條。“我們從一線勞動者中聘用志愿者,比如山區護林員、遠牧點牧民等,在我們平時不經常到達的地方,志愿者們更容易發現線索。這不僅是一個線索提供平臺,同時也是普法宣傳平臺。”周永杰說。

　　依靠群眾,服務群眾,還要走進群眾。紅原縣刷經寺鎮,有著“雪山下的森林小鎮”“草原上的美食之城”的美稱,種萵筍、采野菌、挖中藥材,在這里,人們靠山吃山,曾經也偶有食用野味的陋習。紅原縣檢察院在履行檢察職責過程中發現劉某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案件線索。經審查,劉某以自己食用為目的,非法收購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馬麝制品,紅原縣檢察院依法對其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消費行為讓盜獵行為禁而不絕,為懲治以食用為目的破壞野生動物資源行為,紅原縣檢察院與縣法院溝通,決定在案發地公開開庭審理該案。

　　刷經寺鎮社區黨支部書記閻嘉陵指著法庭附近的一排餐館告訴記者:“現在街上的餐館都不再售賣野生動物了。通過這次庭審,以及檢察官平時在田間地頭、進村入戶的普法,大家都意識到了保護野生動物的重要性。”據了解,庭審當天,包括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當地黨委政府工作人員及餐飲行業代表、群眾等共計百余人參加。

　　“我們希望通過在案發地公開審理,達到‘辦理一案,教育一片’的效果。”紅原縣檢察院副檢察長格桑曲珍說。

　　“快看!黑頸鶴!”記者在阿壩州的采訪途中,多次看到或是悠閑散步或是展翅飛翔的黑頸鶴。當地檢察官自豪地說:“不稀奇啦!過去,若爾蓋濕地的黑頸鶴很稀少,現在已經有上千只了。”得益于生態環境的不斷改善,越來越多的黑頸鶴來此繁衍生息。

　　濕地保護得好不好,不是人說了算,而是這些大自然的精靈“說”了算;公益訴訟檢察工作做得好不好,不是檢察機關說了算,而是人民群眾說了算。“以辦案為中心,不斷強化高原生態環境保護;以協作為重點,凝聚公益保護合力;以法治宣傳為抓手,營造全社會尊法學法守法用法的良好氛圍。”阿壩州檢察院檢察長宋驥表示,將以“鶴翔蘭薩”品牌為依托,筑起阿壩生態環境公益保護屏障,積極探索治理與保護兩手齊抓、檢察與生態共同發展、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生態文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