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978年以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為標志,中國開啟了改革開放歷史征程。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從農村到城市,從試點到推廣,從經濟體制改革到全面深化改革,40年眾志成城,40年砥礪奮進,40年春風化雨,中國人民用雙手書寫了國家和民族發展的壯麗史詩。” 

　　在這場深刻改變中國、深刻影響世界的偉大變革中,有多少波瀾壯闊的征程,有多少值得銘記的時刻?在紀念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之聲踏著改革開放40周年的歷史軌跡,尋訪到很多重大歷史事件的親歷者,記錄他們的回憶、他們的思考、他們的展望。 

　　回望歷史,是為了汲取繼續前行的力量。中國之聲紀念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特別報道《見證》,今天推出《溫元凱:恢復高考的一場座談會》。 

　　央廣網北京5月16日消息(記者張棉棉)據中國之聲《新聞縱橫》報道,鄧小平一錘定音,中斷了11年的高校招生制度得以恢復。由于新的招生制度10月才被批準,1977年的高校招生工作推遲到第四季度進行,新生于1978年2月前后入學。1978年春天,全國有27萬新生步入了大學校園。 

　　溫元凱,1946年出生于江蘇無錫。1977年8月這位年僅31歲的中國科技大學助教,受邀參加了中共中央召開的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會上他與其他與會者當面向鄧小平建議恢復高考。 

　　1977年8月初的一天,溫元凱正在上海家中過暑假。一個來自北京的電話,把他嚇了一跳。中央辦公廳給他打電話,邀請參加重要會議,希望明天趕到北京。 

　　這個重要會議就是剛剛“復出”的鄧小平親自主持召開的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拿到參會名單,溫元凱又吃了一驚,33位參會代表絕大多數是科技教育界的老先生,溫元凱是唯一一位40歲以下的代表。 

　　溫元凱介紹,都是白發蒼蒼的老教授,其中有名的有時任北京大學校長周培源教授,時任清華大學的何東昌教授,時任南開大學的校長楊石先教授,時任吉林大學的校長唐敖慶教授,時任復旦大學的蘇步青教授,時任中國科學院的副院長童第周教授,時任中國科學院副院長周光召教授。 

　　8月4日上午,座談會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溫元凱回憶,鄧小平開場就說,他向中央請命分管科技教育,召開這次座談會就是想了解大家對科教發展的想法,有什么要求,有什么看法,盡管發言。可是座談會一開始就冷場了,最后不得不以“點名”發言的方式打破沉默。首先發言的是年紀最大、時任南開大學校長的楊石先教授。 

　　溫元凱說,楊石先教授一開口就自我檢討,他說今后一定要進一步下農村、下工廠,接受工人、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好好改造。鄧小平皺了好幾次眉頭,他不好意思打斷老先生的發言。 

　　第二位發言的是著名數學家、復旦大學副校長蘇步青。他說,文化大革命期間他的助手——18位副教授和講師都被下放到農村、工廠,自己成了“光桿司令”。鄧小平當即表態,把蘇步青的助手全都調回來。 

　　溫元凱表示,當時聽了就特別激動,鄧小平雷厲風行,說干就干,氣氛慢慢開始活躍,能夠感覺到鄧小平撥亂反正的決心非常大。 

　　座談會開到第三天,時任清華大學副校長何東昌談到大學新生文化素質太差、許多學生只有小學水平,痛心疾首。這一發言,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直沉默的武漢大學副教授査全性突然開炮,將問題的矛頭直指當時的高校招生制度,當時高校招生的十六字方針——“自愿報名,基層推薦,領導批準,學校復審”立即成了討論的熱點。 

　　溫元凱說:“我舉手插話,當前教育界最重要的問題是恢復高考,我提16個字叫:‘自愿報考,領導批準,嚴格考試,擇優錄取’。沒想到鄧小平聽完我的發言立刻就對我講,‘溫元凱,至少采納你四分之三’。什么叫四分之三?他說第二句話‘領導批準’可以拿掉。” 

　　被鄧小平刪減后的高校招生方針變成了:自愿報考,嚴格考試,擇優錄取。座談會召開時,當年的高校招生方案已經下發全國,仍然延續此前的政策。 

　　溫元凱表示,鄧小平很厲害,馬上就說今年恢復高考,否則又耽誤一代人。鄧小平講完這句話、表完態,人民大會堂所有參加會議的代表,連人民大會堂端水的年輕女孩子們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來鼓掌,大家清楚地知道中國一個新時代到來了。 

　　經鄧小平親自修改的報考條件,幾乎使所有人獲得了平等權利,千千萬萬的年輕人開始預感到,自己的命運即將出現新的變化。于是,他們踴躍地報名參加高考。 

　　1977年冬天,570萬考生走進高考考場,當年全國大專院校錄取新生27.3萬人。1978年夏天,全國610萬考生報考,錄取40.2萬人。作為當年中國科大的教師,溫元凱親眼目睹了這批大學生的求知若渴。 

　　溫元凱:為什么講七七屆、七八屆了不起?這一批人經歷過社會最底層,即到工廠農村,他們上了大學以后特別努力刻苦。 

　　記者:珍惜自己。 

　　溫元凱:這些人一旦成才會更加努力、更加發奮,所以成為現在社會的中堅力量。 

　　隨著恢復高考一起到來的,還有“科學的春天”。1978年3月,中共中央召開了全國科學大會。在這次大會上,溫元凱與他人合作獲得了“優秀科研成果獎”。 

　　溫元凱說,科學大會很重要,它進一步提升了科技在中國社會中間的作用,提高了科學技術是先進生產力的作用。在1977年那次科教座談會上,他還向鄧小平提出了開放出國留學制度的建議,而他本人也成為這一政策最早一批受益者。1980年,溫元凱前往法國巴黎大學進行量子生物學研究。九十年代初,他又到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做訪問學者,而這段經歷則開啟了他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溫元凱介紹:“當時我在美國開始關注股市,四天賺了800美金。我開始研究股市、股票交易,發現美國的華爾街是美國強大的核心競爭力之一,當時我對這一點有強烈的印象,所以中國必須進軍華爾街,有一席之地,而且得到發展,才能真正的和世界接軌。” 

　　1994年,這位曾經獲得過國家級優秀科研成果獎的化學教授,毅然轉身開始研究世界金融并下海經商。溫元凱始終感謝改革開放給與了他見證歷史的機會和不斷嘗試的勇氣,“鄧小平對我講,你是我們這次代表中間最年輕的,今年才31歲。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一定要做出更大的貢獻,否則要打棍子。這句話對我的勉勵,(使)我這40年來一直關心國家大事,一直關心國家的發展,始終愿意為國家建言,希望中國的改革能夠得到進一步發展。” 

　　回望四十年,中國高等學校的招生規模已經從1977年的27.3萬增長到770萬,錄取率也由當年的不到5%增長到超過82%。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中國學生走出國門接受高等教育,2017年中國出國留學人數首次突破60萬,持續保持世界最大留學生生源國地位。 

　　黨的十八大以來,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穩步推進,到2020年將基本普及高等教育。 

　　溫元凱表示,自己見證了鄧小平“復出”以后,中國推動改革的第一次按鈕,就是國務院科教座談會,就是從恢復高考開始,現在看鄧小平的改革宣言是他后來一系列改革的起始。